来源:雅昌专稿
自2019年12月17日,国博推出“中国古代书画”专题展后,关于这一展览的每一次动作,似乎都能在公众中引起波澜。
专题首展中,国博为公众奉上了多件宋元真迹,其中就包括将近10米长的宋人《辋川图卷》以及任仁发《饮饲图卷》,还有在中国美术史中屡次出现的《果熟来禽图》等,参观者络绎不绝。国博表示,在“中国古代书画”专题展中,希望能通过定期展品轮换、改陈设计等方式,推动馆藏文物不断走出库房、走上展线,让文物活起来。
展览海报
2月9日,中国国家博物馆“中国古代书画”专题常设展重装上阵,对公众展出。全部展品更新后的“中国古代书画”专题展览,展览架构不变,以时间为主线,用50余件珍稀名作分三个单元,系统展示宋元以降中国书画的发展脉络,其中包括6件国博一级馆藏。
展览现场
其中,绘画方面既有宋人《雪窗读书图页》《狩猎图页》,也有元人《谈经图轴》,以及“四王”“四僧”“金陵画派”“扬州画派”“海上画派”等不同流派的精品力作。
展览现场
书法方面则有姚燧《草书诗卷》、福德《行书跋阎立本白马驮经图卷》、吴宽《行书游西山记卷》,以及文徵明、董其昌、傅山、刘墉等诸多名家作品,其中宋代冯预《楷书历代三宝纪卷第八卷》为北宋写本《大藏经》中形制最完整的一卷, 是佛学文献从写本向刻本转型的重要物证。
为了配合展览,同时还展出了一批造型独特、制作精美的古代文房用具。
下边,我们一起来看看这6件国博一级馆藏书画吧!
宋·佚名《雪窗读书图》
《雪窗读书图页》 49.2x31cm 佚名 宋
乍一看,观众可能会觉得这只是一幅描绘大雪时际,一人临窗坐读的场景,和今天你我在飘雪时节,窝在家里看书的场景没什么两样。
但细细看去,才会发现,这幅画非常有趣。
一幅安静的绘画
这是一幅非常安静的绘画。
远山连绵起伏,一片白雪皑皑,其形如带。
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影
近景处山崖陡峭,几乎呈直角挺立,高峻奇险,崖上枝叶苍茂,长松苍劲,虽寒冬已至,老松仍枝叶茂密葱郁,巨大的树冠因白雪覆盖而显得有些朦朦胧胧。
近景山崖上的枝叶苍茂
院内的青竹枝叶丛茂
山崖脚下有一山坡,山坡后有一处院落,院落柴门紧闭,中有茅屋两幢,茅屋旁是根根青竹枝叶丛茂,屋内有一人正临窗坐读,虽然天气严寒,读书人却已经完全沉醉书中,入定了一般纹丝不动。
院落柴门紧闭,读书人已经完全沉醉书中
这幅画里没有走街串巷,热闹喧嚣。只有一个在紧闭的柴门内静坐读书的人,别无其他。
按照中国绘画传统来看,毫无疑问,作于宋代的这幅画中坐着的人是一位男士。在深受儒家传统,考取功名,以便“齐家平天下”的时代,他为什么要隐居深山,闭门读书?中国历来以耕读传家,画中为何没有耕作之地?一座院落内又为何没有家眷?场景为何偏偏是雪景?
柴门紧闭
可能的解释是,这并不是一幅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景象。倒不是说,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一个人在大雪中,紧闭家门,在屋内安静读书的场景。而是,这种静谧,是画家的有意为之。
屋内静坐读书之人
在这里,读书成为静观本心的一种途径,而不是考取功名的工具;在这里,只有一个人静坐读书,没有任何打扰和喧闹;在这里,大雪消弭了世间万物的声音,只留下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”的意境。
地上的落雪
耕作、家庭生活、鸟鸣,冬季中,一切吵闹的元素在这幅画中都被消了音。而留下了静。
这幅画左侧下部有“李嵩”,“李宗成”名款,但后被证实为后人所添。虽被传为南宋画家刘松年所作,但也有人从笔法上认为是南宋时期宗法李唐者所作。
画面左侧陡峭的山崖
本幅及纸边钤明“张孝思赏鉴印”及清高宗弘历的印章数方,《石渠宝笈续编》著录。
心闲便是读书天
在中国美术史中,学者通常将这样的绘画称为“读书图”——人物和书籍处于同一画面,人物做出将要阅读、正在阅读或刚刚读毕之状的图画。创作于远古至清代的读书图,就是中国古代读书图。
朝代 | 作者 | 画名 |
北宋 | 佚名 | 雪窗读书图 |
北宋 | 张舜民 | 卖薪诵书图 |
南宋 | 李唐 | 雪窗读书图 |
南宋 | 梁楷 | 树下读书图 |
南宋 | 刘松年 | 秋窗读易图 |
南宋 | 马远 | 渔村读书图 |
南宋 | 萧照 | 柳堂读书图 |
宋 | 佚名 | 晴窗展卷图 |
宋 | 佚名 | 勘书图 |
宋代经典“读书图” 资料来源:王波
从画面意象来看,这毫无疑问是一幅“读书图”。那么,为什么士人如此喜欢画“读书图”?这或许是受了“耕读传家”思想的影响。
中国古代书香门第常用一对联——耕读传家久,诗书继世长。“耕”代表生产力、农业文明、经济关系,“读”代表生产关系、科举制度、文学艺术。在官宦仕家中,读书是耕作的最佳拍档。而耕作又多少有点生活化,不符合宋代文人追求的“绝俗悟道”的人生境界。因此,读书便自然而然成了宋代文人笔下的常客。
《秋窗读易图》 刘松年作
粗略翻阅中国古代传世画作中的读书图,就可以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。比如,画作对春夏秋冬四季的读书生活都有描绘,表达了心闲便是读书天的理念。关于读书的环境,画家普遍推崇到大自然中读书,描绘的多是对山傍水的窗下、树下这种半露天的空间环境里读书的惬意,视到山乡读书为雅趣。读书的主角,除了可男可女的文殊菩萨,基本上都是男性。
《秋窗读易图》局部 刘松年作 非此次展品
而自宋以后,画家对“读书图”的画面也在进行各种探索。除了像此次展览的山水画《雪窗读书图》中,以山水为主,以读书人物、场景、气氛衬托山水的宁静和空灵外,读书图还包括读书典故图(如牛角挂书、凿壁偷光等);读书、勘书图(记录古代文献整理活动);皇帝读书写字像(多见于清代);文会图(雅集活动);宗教读书图(如文殊菩萨一手执书图等)。
勘书图 王齐翰 五代 非此次展品
当然,画面的意境也从“静”拓展到了更大范围。
宋·佚名《狩猎图页》
狩猎,古称“田猎”“羽猎”“打围”等,是一项从原始社会保留至今的运动。在我国古代,狩猎还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军事演习。狩猎时,通常将猎物假想成敌人,通过狩猎完成单挑、围攻、搏击等训练,以此提高士兵的临场作战能力。此外,狩猎的另一作用是维系君臣之间的良好关系。因此,狩猎自古便是古画中的一大主题。
此次展出的《狩猎图册》来自宋代。
宋·佚名《狩猎图页》
画中绘有四人,一人在岸一侧作弯弓射箭状,三人在对岸骑马观望,对岸三人中,有一人着红衣,随从牵马,蓬伞遮阳,弓箭袋装饰繁缛华丽,应是四人中地位最高者。
一人在岸一侧作弯弓射箭状
有意思的是,对岸三人中,除随从和红衣紧盯弯弓者动作外,其余一人的目光并未关注对岸狩猎情况,而是盯着红衣者方向,似是在观察红衣者情绪反映。这也从侧面辅证,红衣者很可能是其余三人的顶头上司。
左侧人目光投向红衣者,红衣者双臂下垂,蓬伞遮阳,弓箭袋装饰繁缛华丽,静观对岸狩猎人情况
红衣者双臂下垂,着黑靴,头戴幞头,是典型的宋代服饰特征。画中的三匹马只有红衣者的马尾系扎,这表明该马属“御马厩”中的马匹。
画面右下角的猎犬
除了安排画面四人的动静关系,画家还在画面右下角画一猎狗嗅地。猎狗曲身站立,瘦干的身躯中,脊梁突出,尾巴微卷,气势十足。
画面虽未绘山峦叠嶂,但所绘人马皆剽悍雄健,骏马的鬃毛,猎人的穿戴亦丝丝不苟。人物着出行狩猎的便装,充满着生活气息。画面主体部分以细笔轻轻勾勒水纹,点苔法画出水岸轮廓,岸边水草郁郁葱葱,又不显杂乱,显示出画家高超的绘画水准,是宋代不可多得的狩猎图册。
宋·冯预《楷书历代三宝纪卷第八卷》
虽然历史并为留下太多记载,甚至连他的生卒年都不清楚,但他却能凭楷书留名宋代书法史,可见其楷书水平。冯预爱用楷书抄佛经,他的字体笔画横细竖粗,侧峰用笔,结实厚重。
冯预《楷书佛说了知经册》,可窥见冯预书法风格
此次展出的冯预《楷书历代三宝纪卷第八卷》,顾名思义,便是宋人冯预用楷书书写的《历代三宝纪卷第八卷》。
《历代三宝纪》是隋代费长房编撰的佛教总集,类似于今日的《中国画论集要》、《中国美术作品集要》。是将过往的佛学经典按照一定的编排方法,总结前人的成果,把目录编纂得更全面和系统化。
冯预《楷书佛说了知经册》,可窥见冯预书法风格
全书共15卷,分为四部分。其中,第八卷的内容是自晋代历朝佛学概况及佛学著作集要。其中,国纪历编实六十四年,华戎释种一十六人,合出经论传等一百六十四部,九百一十四卷。
明·文从简《介石书院图卷》
说起文从简,可能会有人不太熟悉。可提起他曾祖父却可谓人尽皆知——明四家之一的文徵明。作为明末清初人,文从简保持了那份文人的铮铮傲骨,入清不仕。他工山水、花鸟,兼善书法。
明·文从简《介石书院图卷》
这件作品上次面世,还是2019年在河北省博物院" 笔墨文心五百年——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明清书画展 "中。那时,和董其昌、石涛、王翚等一众美术史炙手可热的明星所绘展品一同展出,文从简的《介石书院图卷》亦毫不逊色。
《介石书院图卷》局部
介石书院始建于隆庆年间,创建者为顾存仁。万历七年明神宗朱翊钧下诏毁天下书院,介石书院也未免其难。此卷是顾氏后人顾苓为修复介石书院而发起、策划,为先有记、跋,而后补图之作。
画后文震孟所书为李攀龙撰《介石书院子游祠堂记》,候峒曾所书为钱谦益撰《复介石书院鸣泉阁记》。文从简所绘画面有坡上岩旁楼阁一栋,翠竹疏朗,古松盘虬,溪水流泉,山路蜿蜒,途中二人相对而语。整幅画面简淡疏落,颇具文氏家风。
明·吴宽《行书游西山记卷》
明清文人,很少有人不爱苏州。吴宽也不例外。
(横屏观看,效果更佳)
明·吴宽《行书游西山记卷》
此次展出的《行书游西山记卷》便是吴宽用行书所记的一篇西山游记,用以记录沿途风光及感受。
吴宽此行前后四天,同伴是史明古。史明古是江浙地区有名的大藏家,他博洽好学,百里之内郡县大夫亦皆礼下。这两人十分谈得来,即便长时间不聊天,心里也依旧惦念对方。即便吴宽在京做官,两人依旧保持着书信往来。两人曾互赠许多诗文,交情可见一斑。
在这四天中,两人先后游览灵岩山、穹窿山和光福镇周边的玉遮山、邓尉山、铜坑,自然景观、人文景观都曾触发二人诗兴,四天行程,两人分别吟诗十五首。
第一天,吴宽与史明古从苏州胥门登舟,沿胥江南行,过木渎镇、藏书镇,到达光福镇,夜宿徐用庄的来青堂,沿途至灵岩山西麓拜谒韩世忠墓,傍晚登光福擅胜亭,吟诗《横塘》《韩蕲王墓碑》《穹窿》三首。
第二天,吴宽与史明古去贞(蒸)山拜谒徐有贞墓,随后循北麓至下崦湖,再乘舟往西至铜坑山品尝杨梅,然后泛舟回到虎山桥,作诗《玉遮》《徐武功墓》《眠松》《下崦》《铜坑》《虎山桥》。
第三天,吴宽一行游邓尉山,饮七宝泉,又至玄墓山游玄墓寺(圣恩寺),于奉慈庵小憩,经凤冈回到光福镇。吴宽此日作诗《七宝泉》《玄墓寺》《奉慈庵》《凤冈》。
第四天,吴宽、史明古与徐用庄作别,踏上归程,顺道游穹窿山,在海云院观赏了韩世忠种植的连理山茶,品读了元代文学家虞集百丈泉遗墨,然后回到苏州。作诗《百丈泉》《连理山茶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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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部分图文来自中国国家博物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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